《科学中国人》杂志 2014年11期（总第273期）

【名医名院】——“中国输卵管介入治疗第一人”王毅堂记

本刊记者 张 姝

30余个介入治疗项目，一万余例介入手术，连续4届全国介入学术大会主讲“输卵管介入治疗”……他叫王毅堂，沈阳二四二医院(沈阳医学院附属第三医院)的1名老主任，主任医师，教授，临床医学里早已镌刻上了他的名字。然而，乘着20世纪末的班车，王毅堂又转战到了介入治疗，这个诞生还没他早的新型学科。在这里，他也已经跋涉了近20年，《中国介入治疗规范化教程》《输卵管堵塞介入治疗规范》《中国医药科学》《中国实用妇科及产科》《中国介入放射学》《影像诊断及介入治疗》等都留下了他的身影。他，王毅堂，是介入战线上的一名老兵，更被誉为“中国输卵管介入治疗第一人”。

踏出一条生路

“学科不被认可，科室从零起步，他愣是凭着闯劲带出了国内一流的团队”

2006年，一个冬天的晚上，12点。王毅堂刚躺下没多久，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，是医院总值班室打的，“王主任，赶紧到医院”。不知道什么病情，更不知道能不能做，但是医院的语气是没有商量余地的。披衣出门，匆匆赶到医院的王毅堂看到的景象是，“病人就等在手术室门口，妇产科主任、手术室大夫、护士都在门口等着”。“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”，妇产科主任一句叮嘱的话，让王毅堂感觉到了手术的艰难。原来，这位病人刚刚进行了剖腹产，产下的是一个将近10斤重的巨大儿。剖腹产成功了，但是产妇子宫收缩乏力，血顺着切口、阴道直往外溢，止都止不住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切除子宫是最安全的。但是，家属不同意。再看看病人，表现得很躁动，而且意识也不清晰了，状态很差。“能不能做成，不知道啊”，在不敢保证能不能抢救回来的情况下，王毅堂只能跟病人家属解释，“尽力”。从“准备手术、进行手术到手术完成”，20分钟后，病人的血止住了。20分钟，这是一个奇迹!对介入治疗，对王毅堂，这都是奇迹!介入治疗，一开始是希望打开通道。后来呢，又希望将通道堵上。这一例手术的成功，是“堵上”的奇迹。

王毅堂已经在这条实现奇迹的路上，行进了近20年。1997年，搭着世纪末的末班车，王毅堂带着1名医生和1名护士，一共3个人，成立了沈阳二四二医院的介入室。什么是“介入治疗”呢?其概念是介于外科和内科治疗之间的一种新兴治疗方法，其最大的特点是创伤小、简便、安全、有效、并发症少和明显缩短住院时间。当时，不仅辽宁还没有几家医院开展，在国内也是鲜见的。

“介入放射学”的概念，是美国放射学家Margulis1967年在《AJR》上首次提出的。“介入治疗”在学术界被广泛认可，已经到了1990年以后。沈阳二四二医院刚刚成立的介入室，不被看好就再正常不过了。第1年，他们一共治疗了10位病人。情况是，这些全部是肝癌病人，而且是晚期，别的科室也已经尽力了。实在没办法，就转到了新成立的介入科。“大家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的，其实也是带着绝望的心理来的”王毅堂的心情有些沉重。在1997年做的10例肝癌晚期病人中，效果都不好。手术完成后，病人的生活时间都没有达到预期。“沮丧!做这个病例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”，王毅堂很无奈，”医院的同行也不看好，觉得这个新成立的科室，干不了1年就得黄”。王毅堂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……。第2年，王毅堂决定走出去学习，扩大介入治疗的病种。国际著名放射学专家天津医科大学附属中心医院祁吉教授、国际著名介入学专家中国医科大学附一院徐克教授，以及广州中山大学附一院放射科杨建勇教授，他都跟着转了一圈。但是等他学成归来，从放射科调入的另一位医生也因故回了放射科，只剩下了一名护士与他并肩作战，此时的王毅堂已下定了决心，就是剩下自己一个人也要坚持走下去，一定要在这个陌生的领域干出一番事业来。不吃、不睡，那些日子，王毅堂的世界里只有“介入”。突然，1篇“输卵管栓堵”的论文，提醒了王毅堂。当时，只做了46例病人，但是效果还不错。于是，王毅堂试着和介入前沿的学者专家探讨，并开始尝试着自己做。查文献、找资料、做实验……几年时间里，王毅堂进行了手术方式、手术器材等方面的探索，在理论、临床等方面都积累了一定的经验。紧接着，他就到处走，到附近的医院跟人介绍，有合适的病例就进行输送。“一开始，还是没有人相信我们”，第1例手术，做了近5个小时，不是很理想但是也成功了!这之后，王毅堂带领他的团队一步一步向前，到目前他们已成功抢救各类危重出血病人达200余例，完成各类介入手术1万余例。其中，治疗输卵管阻塞患者8000余例，治愈率达95%以上;栓堵治疗输卵管积水患者1200余例，栓堵成功率98%;治疗子宫肌瘤、子宫腺肌病患者300余例，治愈率达90%以上，达到了国内先进水平。

呵护一片蓝天

“患者的高期待，病人的不理解，他从来和声细语直到找出最好的治疗方案”

王毅堂专家网站，从2013年2月开通以来，总访问量已经达到85万余次。输卵管堵塞、输卵管积水、宫外孕、子宫肌瘤、子宫腺肌症以及各种肿瘤和血管病等介入治疗，都有很周详的介绍。“请问输卵管堵塞最好的治疗方法是什么?”“问题分析：输卵管的哪个部位堵塞?意见建议：需要根据输卵管堵塞的具体部位来选择适合的治疗方式。”一问一答的解释，王毅堂每天都有五六百个。见到王毅堂后，记者才知道，这些都是他在下班后的工作量。作为医生，王毅堂很早就意识到，患者对医生的信任，我把身体乃至生命都交给了你们，你们本应该帮我治疗好。但是，医生也是普通人，只是学了一些专业知识，能做一些事情。医生能解决的问题，有一定的范围，也有一定的能力，并不能保证所有的病都治好。所以，面对患者，王毅堂从来都是柔声细语的解释，从来都是耐心细致的倾听。他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位病人。70多岁了，有痔疮。但是，他去了一个私人诊所，诊所治疗不规范，用一种带电的仪器进行加热治疗。结果，病人突然直肠内大出血。到了医院，外科堵不住，内科更没法。最后，不得已转到了介入科。但是，当时是周末科里其他人员都休假外出，就王毅堂一个人在科室值班。70多岁的老人，好几条动脉出血，失血到这个状态怎么做?老人的儿子一听就急了，扑通跪下一边抹眼泪一边说，“大夫，您能做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，做成啥家里都认了。要不，不救得死”。从凌晨2点开始，一条一条栓塞出血动脉，从半夜3点直到早晨6点，王毅堂一个人做完了这台平时需要4个人才能完成的复杂手术。出血停止了，老人恢复的状态还算不错，这是王毅堂最欣慰的。

做介入的这些年，王毅堂做的最多的，还是输卵管堵塞介入再通治疗，而这类病往往与不孕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所以，他们面对的患者，是年龄段很年轻的群体，一般在30岁左右。这个群体的知识面很广，在选择医院之前，她们对疾病本身，以及医院、医生都有很透彻的了解。到了医院呢，她们反过来会提很多问题，对医疗条件、医疗设施、医生的医术，以及医院的服务，要求都很高，往往是抱着一定要治好的要求来的。

“沟通很重要，但是也很难”，王毅堂也有为难的时候。看病的过程中，王毅堂也遇到过偏执的人。“她想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，很容易受到激惹，稍不留神就能打起来”。这样的情况，王毅堂也尽力理解，“作为病人，他们本身的心理压力很大，找了很多医院后，几乎都绝望了”。为了看好病，他们医生之间也经常沟通。比如说，输卵管栓堵，积水栓堵，是妇产科生殖医生很多年来的愿望。“输卵管能通得了，那么能不能堵上呢”，妇产科大夫有时间就到介入科聊这个。结果，这个难题还真被王毅堂给解决了。

有效的沟通，其实是在呵护一片天。目前，主动前来沈阳二四二医院找王毅堂看病的，国内的和国外的病人都不少，他们都是慕名而来的。国内，除了香港外，其他省市自治区都有患者过来。国外，则是美国、日本、俄罗斯的患者居多。“8000多位不孕症病人，她们过来报喜的时候，心情是很好的”，王毅堂觉得自己的辛苦没白费，“更重要的是，保住了很多因为不孕而面临破裂的家庭”。

追求一种成长

“无论有多难，无论付出多少，只要有用武之地他就一直在前行”

介入学科，一开始、包括到后来，发展一直面临着种种困难。在各种学术会议上，大家喊得最多的，是“狼来了”“介入医师将来要遭遇没有手术可做的困境”。也确实，随着介入治疗的被认可与普及，介入的病例逐渐都被别的科室拿走了，介入医师可治疗的范围变得越来越窄。“这是现实，但是必须杀出一条路，找到自己的路”，王毅堂和他的伙伴们一直在做的就是“你们做不了的，我们做”!这是一种精神，更是一种持续的状态。

现在，在沈阳二四二医院，介入早已从一个没有病房的介入室变成了拥有16张病床规模的介入科。从一开始时的3个人到现在的12个人，王毅堂带领的“介入治疗团队”成长为医院的重点临床科室。第七届、第八届、第九届、第十届全国介入学术大会上，也有了沈阳二四二医院的发言席，《输卵管的介入治疗》等论文，受到与会专家及代表的高度评价，王毅堂也被誉为“中国输卵管介入治疗第一人”。《中国介入治疗规范化教程》《输卵管堵塞介入治疗规范》等有了二四二医院的声音;《中国介入治疗论坛》学术委员会委员，《中国医药科学》杂志等都纷纷伸出了橄榄枝。而在这近20年的时间里，王毅堂主持开展的介入治疗项目达30余项，有3项填补了辽宁省内空白，20余项填补了医院空白。其中，输卵管阻塞所致女性不孕症、输卵管积水的栓堵治疗、输卵管妊娠及子宫肌瘤、子宫腺肌病等的介入治疗已达到国内先进水平。

“从发展到现在，一步一步走过来并不容易，太艰难了”，这是王毅堂感触最深的。如果沿着前面的路，稳妥地只做几项已经熟悉的项目，不愿意冒风险，那现在可能还在止步不前。如果空有想法，没有很强力的支撑，可能早就退缩了。“在这个项目里做，很艰难。你尝试对了，那是应该的。错了呢?那就有问题了!”患者不能原谅你，环境不能原谅你。王毅堂趟过的路，是一条充满荆棘和坎坷的路。尽管到处拜师学艺，但毕竟都是理论上的摸索。老师不可能到医院来坐诊，而遇到的问题，又都是临床中的难题。20多年来，遇到的问题可以说是千奇百怪，但是，遇到了，就得拿出解决的方案。《中国实用妇科及产科杂志》《中国介入放射学》发了不少论文，辽宁电视台、沈阳电视台做了不少知识讲座，“输卵管积水栓塞的临床应用”成功申报国家级课题……做了这么多年，王毅堂觉得做介入大夫，还是有很大的价值的。

当然，王毅堂也有烦恼的时候。20年了，看看自己周围，同期的大夫基本都转行了。为什么呢?介入的环境是一个辐射的环境，每天吃射线，会面对更多的疾病危险。“介入医生就是拿生命做赌注的人”。然而，王毅堂却没有后悔过，他依然乐此不疲地解决着每天都可能出现的新问题，依然精力充沛地接受着来自行业内外的全新挑战。

有失也有得!“有发展空间，有用武之地”，这就是介入战线上一名老兵王毅堂的追求。

此文章内容仅代表医生观点，仅供参考。涉及用药、治疗等问题请到当地医院就诊，谨遵医嘱！